天河之恋

中国国家公园

        与世隔绝的地理环境使通天河难以到达，始终保持着神秘的色彩，正是通过漂流，我才得以靠近她，并深深地爱上了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h3>重装出发</h3> <p>通天河位于长江源头，它上起囊极巴陇与沱沱河和当曲相接处，下至玉树县巴塘河口同金沙江相连的地方，横贯青海玉树州全境。河流全长八百余公里，两岸地广人稀，村落大多都不通公路，也没有任何通讯信号。可能正因为如此，这些地方保留了最原汁原味的民俗和宗教文化。</p><p>考虑到上游水势平缓，我们此次选择了相对刺激一些的中下游，从靠近治多县的曲麻莱大桥下水，漂到直门达大桥，全长约400公里，计划在江上漂十余天。</p> <p>2007年，在文大川的组织下，来自中美各地、身份各异的人聚集在青海西宁。文大川本名Travis Winn，是个有俄罗斯血统的美国人，出生在一个漂流世家，十余年来主持参加了中国境内5000多公里的漂流。他希望能通过这次探险活动，引发全社会对江河环保的更多关注。</p> <p>出发之前，除了2艘急流皮划艇是现成的，其余所有船只都得自行组装充气。由于江中的水和沙无孔不入，所有的物资还得分类打包，装入各种尺寸的防水袋里。这个繁琐而浩大的工程，我们几乎花了一整天来完成。</p><h3>漫长的平水</h3> <p>漂流的头两天江面宽阔，没有大浪，这正好让所有人适应水上生活。飘在平静的江面上是另一种享受，时间仿佛停止了，灵魂都会被洗涤，偶尔出现的一点点小波浪都会让队员兴奋不已。</p> <p>高原上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在雨中漂流，是痛苦的浪漫。</p> <p>远处的山顶是鼠兔的“杰作”，一路漂来，这样的触目惊心几乎天天都有。</p><p>这种叫鼠兔的动物称得上是“草原杀手”，它们夏季吃草、冬季食根，且繁殖速度惊人、缺少天敌。它们犹如黑洞一般吞噬着草原，所过之处即为黄土。</p><h3>最美的营地</h3> <p>也不知划了多远，虽然这两天的平水有少许枯燥，不过作为回报的营地却是非常理想：宁静的河湾，平坦的沙滩、草地，偶有清澈溪流经过。</p> <p>通天河段海拔高，气候寒冷，昼夜温差很大。因此，到了早晨，拔营便是件很不爽的事情，得等到阳光照到营地，把昨夜帐篷和睡袋上的露水尽数除去才能开始装船，否则再次宿营时，潮湿的露营设备会让人抓狂。</p><h3>峡谷地带</h3> <p>漂流旅行中，如果行驶在宽谷之中，那么恭喜，既不容易失去控制，也方便刹车；如果行驶在峡谷中，麻烦，既不容易控制，也不方便刹车，倘若翻船，先找到河岸晾晾自己吧。</p> <p>我们逐渐进入峡谷地段，两岸的山势明显陡峭起来，江面收缩变窄，水流变急，壮阔的江面在进入峡谷后渐渐开始奔腾咆哮了。</p> <p>峡谷地带是进行救援训练的最佳场所，作为漂流活动最重要的一课——落水自救和救援课必须在这个时候进行。</p><h3>遭遇激流</h3> <p>阳光渐渐撒在水面上，水面也开始有了一些起伏。这一段都是很舒服的“撑腰浪”。峡谷有些安静，但总觉得会有什么惊喜发生，眼睛到处搜寻着。</p> <p>霎时间，几个超过1米多的浪迎面打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静了几天的河流似乎就是要聚集足够的力量来达到奔腾咆哮的效果。3级激流不断，而且大多数都在拐弯处，更加剧了冲击的力量，我们就像骑在脱缰烈马的背上，忽上忽下，跌宕起伏。</p> <p>我的船本来个头就不小，还装满了食品和装备，一般稍小的浪头便能像坦克般直冲过去直接压碎，但此刻却全然不行。船飞起在浪尖时，俯视下方波谷，竟如跳楼一般的感觉。等跌到底部，大浪就像一堵大墙扑面而来。这时，只能咬牙对着浪迎击上去，使劲地、不停地摇着桨。</p><h3>独木舟，另一种漂流的味道</h3> <p>队员郭峥漂流经验丰富，眼见着他的小小独木舟在大浪里载沉载浮，但总能控制住方向，破浪而出。有时一个浪头把他打不见了，盖住了，一会他又能冒出来。在激流中，独木舟更能感受在浪尖翻腾的刺激，体会云霄飞车的感觉。</p> <p>而对于爱玩的美国人来说，独木舟也是一种玩具。文大川兴奋地钻进独木舟，尽情地在激流里搞起了杂耍。</p><h3>康巴的节日</h3> <p>一番激战之后，我们上岸享受来自康巴人的热情。每年的7—8月，草长鹰飞，草原花开，正是康巴藏人“耍坝子”的季节。虽然通天河畔人迹罕至，但每遇河谷变宽，土壤肥沃的风水宝地，总有一些以寺庙为中心、藏族人环绕而居的小村落。</p> <p>图中是我们偶遇的一个村庄，由村民们自发组成的队伍正在彪悍豪放地表演“增达锅庄”来欢迎我们，领舞的男孩和女孩不时眉目传情，相视而笑，不得不感叹康巴人的浪漫多情和热辣。</p><h3>意外翻船</h3> <p>经历了昨晚的狂欢过后，我们清早继续踏上征途。出发时，只听队员老琼达一声惨叫，原来他的双体船右船舷的气舱破了，无奈只得把充气独木舟垫上行李防水袋做暂时替代。老琼达是当地的藏族向导，此次驾着“澜沧江”号，带着妻子和十来岁的两个女儿大小卓玛随我们一起漂流。而此时为了减轻重量，无奈只有将大小卓玛和一些行李转移到了我的“金沙江”号，由文大川来驾驶跛了脚的“澜沧江”号。</p> <p>今天要经过的烟瘴挂是通天河险滩最集中的一个段落。下水不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急转弯，我示意文大川，是否要靠岸看看情况，他由于去年考察过，很放心的说：下去吧，就是一个2级滩。</p> <p>我遂加速前进，刚转过河湾，轰鸣的水声突然传来，前方水面白茫茫的一片，顿觉不对，想要靠岸，糟糕，已经太晚了！河岸已经被江中犬牙交错的锋利石头而隔绝，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p> <p>滩口越来越近，船身猛然下沉，滑向浪底，翻卷的浪头像一把开山石斧砸向我的“金沙江”号，强烈的冲击，差点让双桨脱手而出，虎口阵阵发麻，我只得把全身体重全部压在双桨之上，全力一推，“金沙江”号如沧海一叶，终于越过第一重浪。定睛一看，天啦，好长的险滩！一个个相互堆叠的巨浪犹如高垒的稻谷堆一般！</p> <p>我正暗自得意，船头突然颠起，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已经在江中了，暗礁！正想惊呼，我又随即被浪抛了起来。霎时，正好看到不远处已翻覆的“金沙江”号，拼了命地游过去，爬在船腹上，把抱住船身的卓玛小姐妹拉上来。</p><p>此时，全身已湿透，可看到一旁的小姐妹瑟瑟发抖，激发了自己200%的斗志，跳入江中拖着船身向50米远的岸边游去，十来分钟的时间感觉却如几个世纪那么漫长。</p><p>惊呆了的大小卓玛直到上岸后才想起来抱着母亲嚎啕大哭起来，附近的村民闻讯也赶紧过来帮我们拾落漂到岸边的物品。</p><h3>烟瘴挂</h3> <p>在岸上休整片刻，我们又立马出发了。烟瘴挂峡谷虽然凶险阴森，却也拥有着通天河中最美丽的风景。峡谷中野生动物繁多，我们亲眼目睹了水鹿集体渡江，孤狼在河滩上徘徊，雄鹰在空中盘旋，彷如世外桃源。这也正是漂流的魅力之一，沿着江河独特的通道，往往能看到公路或者山路上看不到的风景。</p> <p>山坡上是一个古老的宁玛派寺庙——宗萨寺，它规模相当宏大，却在百年之前毁于一场火灾。因为交通的不便利，此寺庙一直没能重建。漂流活动开始时，队员藏族学者扎西多吉老师一直在念叨着这处遗迹，希望能够找到它。我们转过一个平缓的河湾时，宗萨寺遗迹突然展现在眼前。</p><h3>临别</h3> <p>经历过“暴风雨”过后再看这些风景显得犹为珍贵，漂流接近尾声，可几天的河上之旅和共同经历的风浪险滩却让大家的心贴得更近、依依不舍起来。</p><p>原本我们是计划在直门达大桥附近上岸，但大桥上游今年建起了一座水坝，阻断了漂流，最后不得不提前一天结束。文大川心有不甘，念叨了好几次，“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来都还可以的”。</p><p>他不知道，这里是南水北调西线工程的所在地，这段江河未来将建起更多的水坝。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耀眼的阳光、冰冷的江水、无数的急流险滩、好奇的野生动物、友好的藏族村寨……未来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见。</p><h3>【行笺】</h3> <p>路线</p><p>我们此次的漂流路线是从治曲桥下水，顺着通天河一路漂到直门达大桥。</p><p>下水点：从西宁市长途汽车总站有双层卧铺汽车或者硬座汽车发往玉树州府结古镇，距离约800公里，行程12—15小时不等。从结古镇可转车前往治多县，从治多县城可以包小面包车到达起点治曲桥；也可以坐西宁到曲麻莱县的长途车，从曲麻莱县城包车去治曲桥下水点。</p><p>起岸点：由于在直门达大桥上游称多县的水电站已经关闸蓄水，起岸最好选择在水电站上游1公里多的公路边，取道称多县返回。</p><p>季节</p><p>通天河地处青藏高原，平均海拔接近4000米，最佳漂流季节为每年雨季后的8—9月，这个季节水量相对稳定，但是也会因为局部降雨造成某一江段的短时汛期，所以尽量在入滩前停船仔细观察后再通过。沿途草地气候明显，即使在夏季，昼夜温差可以达到30摄氏度左右，白天穿短袖，晚上则可能要穿羽绒衣。</p><p>食宿</p><p>沿途的藏族居民大部分会简单的汉语，但是临行前学习一些当地的礼貌用语会让你更容易融入他们的文化。注意尊重当地人的宗教信仰，如果不适应高原，可以尝试习惯藏餐，酥油和酸奶是最好的食品。</p><p>装备</p><p>漂流船、船桨、救生衣、头盔、防水包、防水服、抛绳包、约15—20米长的不吸水绳索、</p><p>睡袋、防潮垫、帐篷或者露营袋、炉具炊具、常用药物、GPS、1∶50000地形图、足够的食品和燃料、照明工具、多功能工具。另外，整个漂流段落无手机信号，如有条件，最好使用卫星电话与外界联系。</p><p>险滩分级：</p><p>第1级：水流平缓的区域。</p><p>第2级：大部分水域水流平缓，伴随轻微波浪，浪高1米左右。</p><p>第3级：频繁的波浪，但对较有经验的人来说仍易把握方向，浪高1.5—2米。</p><p>第4级：对有经验的人来说也较困难，频繁大浪，并且有大的障碍物需要避过，浪高3米。</p><p>第5级：只适于有丰富经验的人，漂流者的生命会受到很难逾越的障碍物的威胁，浪高超过3米。</p><p>第6级：(现阶段）不可实现。</p><p>其他</p><p>漂流运动讲究团队协作，通天河上人迹罕至，尽量避免单船前往，过滩时要有秩序，注意交替保护，如遇不能通过的大滩，应抬船绕过，切不可莽撞冒险。</p><h3>【摄影师简介】</h3> <p>李宏，漂流探险摄影家、四川教育摄影协会理事，并兼任四川多所高校摄影教授。曾亲历雅鲁藏布江、通天河、金沙江、大渡河等漂流探险活动，擅于拍摄记录以江河、文化、人文地理为主题的图片，作品曾获得全国摄影大赛金奖。</p><h3>【摄影师手记】</h3><p>漂流的概念，在国人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进化，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1986年的“长漂热”死了很多人，漂流会死人！也许这就是阻碍我国漂流活动发展的最根本原因。其实漂流和登山、徒步、滑雪一样，如果没有对大自然的足够认识，对突发事件没有足够的准备，贸然进行野外活动，确实很危险，有种找死的感觉。但是通过一系列的学习和尝试，相信你会爱上这个有着200多年历史却又被我们误解了整整20年的魅力运动。对于我，漂流是一种运动类型，一种旅行方式，一种生活理念，更是了解大江大河最好的一种方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