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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在希夏邦马前进营地附近的山鹰社遇难队员纪念碑。五位遇难山友:林礼清、雷宇、杨磊、卢臻、张兴佰。摄影/杨浪涛<p>就中尼公路而言,希夏邦马峰是一个重要的节点。站在通往聂拉木的公路上,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一片雪峰。</p><p>2008年10月,我去那里参加一次登山活动。刚到前进营地的第二天,领队王石就告诉我,早上我们去一个地方看看。王石在登山界德高望重,我也没多问就上路了。</p><p>从前进营地出发,翻过一个小坡,进入一个山谷,我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些经幡。在经幡的中心,是一座高约两米的玛尼堆。玛尼堆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垒成,非常规整,有点像金字塔。石头很干净,经幡的颜色也很鲜艳,看得出不久前才出现在这里。</p><p>在藏区,玛尼堆和经幡都很常见,我很奇怪王石为何要很庄重地带我到这里来。看出我的疑惑,王石也没有多说,示意我到背面去看看。</p><p>五块不锈钢板嵌在冰冷的岩石中,每块钢板上是一张年轻的笑脸。</p><p>背倚雪山,朝向东方。</p><p>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2002年发生在希夏邦马西峰的一次巨大的山难。北大山鹰社的5位队员遭遇雪崩和滑坠,永远地留在了那一片晶莹的冰雪中。</p><p>北大,天之骄子,简陋的装备,无谓的牺牲,这些关键词曾引发热烈的讨论。待一切归于平静,他们也渐渐被人忘记了。“谁也不再提及,曾有5个鲜活的生命,在这里追求他们的梦想,”王石说。</p><p>是的,生活中有很多远比惦念这起山难更重要的事情。逝者如斯夫,生者还要继续。</p><p>“直到有一天,”王石捡起一块小石头,轻轻地放在玛尼堆上,“在我来希峰前一个月,他们当年的登山队长给我电话,说要给他们立一个碑。”</p><p>当王石来到希峰时,当年北大山鹰社的两位队员已经在希峰北坡的山谷里忙碌了两天。在海拔5000多米的地方,搬运10多吨石头,垒成这个玛尼堆,对两个长期生活在低海拔的人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p>在如何安放几位遇难队友的照片的问题上,两位队员颇为踌躇。按照惯例,照片应该面向他们挚爱的雪山,虽然壮志未酬,但登上这座8000米级雪峰毕竟曾是他们的梦想。</p><p>最后,照片还是朝向雪峰相反的方向。“这两个队员说,东方是家乡,那里有遇难队友的亲人和朋友。朝向东方可以让他们记得回家的路。这里太冷了。”王石轻轻拭去一张照片上的浮尘,“还有,他们要告诉遇难的队友,他们仍然怀揣着那一份未竟的梦想。”</p><p>两年后的今天,我看到一部关于登山的纪录片,片中的主人公是当年北大山鹰社的一位女队员。2009年,她再次回到希峰,终于登顶。她说,“7年后重返那片充满泪水的山谷,只希望寻找到遇难队友的灵魂,和我们一起回家。” </p><p>那短短的登顶一刻,让人动容。她的泪水和平静,包含了这个漫长自我救赎过程中的沉默和坚守。这坚守,是不言即在的默契,是无需表述的托付,也是用生命来共同传递的梦想。</p><p>无兄弟,不登山。</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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