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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植被的比较 [打印本页]

作者: 中国国家公园    时间: 2015-5-13 17:05
标题: 植被的比较

        <p>青藏线一过祁连山的分支日月山、橡皮山,就进入了柴达木盆地。虽然柴达木盆地海拔平均2800米左右,但是这里的土地却像平原一样平整,从西宁到格尔木,无论是南线还是北线,800多公里的路程,大部分的路是平的。从格尔木到拉萨,翻过昆仑山口,奔向唐古拉山,这中间大约450公里的路起伏也很小,沿路扑入视野的尽是小起伏的低山、高海拔的丘陵和高海拔的平原。从某种角度说,这一段路是最枯燥的。这些高海拔的丘陵和平原,植被稀疏低矮,覆盖度很低,好像一些荒山秃岭。那些想看高耸险峻大山的人,在这里会十分失望。因为这里的山完全没有那种“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的感觉。所以我说,青藏线不是看山的,那么走青藏线看什么呢?</p><h3>宽广的欧亚草原带进入我国境内以后,向南方伸出一只脚,这只脚就是青藏高原</h3><p>我认为走青藏线,第一是看草原。你很难找到比青藏线更好的观看草原的路了。因为青藏线穿越的不是单一类型的草原,可以说青藏线是草原类型的展示长廊。</p><p>草原是地球表面最主要的景观之一,一个人如果一生中没见过草原是很遗憾的。我们中国人十分幸运地身处世界最大最辽阔的草原带——“欧亚草原带”之中。在欧亚大陆上,草原从东欧的多瑙河下游起,向东伸展,经过罗马尼亚、乌克兰、俄罗斯、蒙古,直达我国境内,东西绵延近万公里,跨越110个经度。有意思的是,这个宽广的草原带,本来是从西向东按纬度成带状分布的,但是这个长长的草原带进入我国境内以后,向南方伸出一只脚,这只脚就是青藏高原。</p><p>青藏高原由于巨大的海拔高度,造成了寒冷和干旱的气候,因此在本来不应该形成草原的地方形成了广阔的草原。所以走青藏线,我们可以在不应该看到辽阔草原的地方看到草原,就像走川藏线,我们会看到雨林,比如在雅鲁藏布江大拐弯的察隅一带,这一带远离赤道,是不应看到像亚马孙丛林那种只有热带雨林的景观的。</p><p>走过青藏线的人想必有一个感受一定很强烈:那就是青藏线树少、森林罕见。走过青藏线的人见到绿树,会感到格外的亲切和激动。</p> 东祁连山森林草原——森林与草原的融合<br>画面中的东祁连山草原与森林紧密相接,深浅不同的绿色交汇着,森林与草原融合在一起。祁连山位于青藏高原东北部,由于东祁连山特殊的山地地形效应,其山体上部截获了东南季风夹带的水汽,在海拔2500-3000米的阴坡分布着由青海云杉和祁连圆柏构成的针叶林。阳坡由于相对干旱,发育着适宜放牧的草原。这里是草原与森林交错过渡的地带,两者组成特殊的森林草原景观。在林草交接的区域,每当夏季,繁花似锦。摄影/马福江<p>青藏线的树木仅见于高原东部的德令哈和路的两端:西宁和拉萨。从西宁出发,在湟水河谷和祁连山东部可以见到树木,但在这里森林的边缘,总是能见到草原,有时山谷中是墨绿的针叶林,山脊两侧由于降雨量的减少,而形成草原的景观。或者是山的阳坡是青青的草地,而山的阴坡由于降水蒸发较弱,因此生长的是茂密森林。这是草原与森林交错过渡的地带,在这里你可以欣赏到“森林草原”这一种植被类型,你可以看到森林是怎样向草原过渡的。“森林草原”由于处于森林与草原之间,属植被的过渡类型,因此草的种类繁多,植株高大,每到夏季,五彩缤纷,华丽似锦。</p><p>一过日月山,树木就很少见了,一直到拉萨河河谷,沿途我们见到的景观都是荒漠和草原,这使我想起川藏线。川藏线主要的景观是森林和高山灌丛草甸,在川藏线上没有草原,由低矮的草本植物组成的看似草原的植被,实为草甸,它们是在中等湿度条件下生长的植被,而并非旱生的草原。高山草甸是藏东、川西山地垂直自然带的一部分,是局部的;而不是像青藏线那样以草原作为主导景观,辽阔苍茫,一望无际。因此可以说,青藏线看草原,川藏线看森林和高山灌丛草甸。</p> 青藏线与川藏线途经的草原类型与森林类型<br>青藏线在草原中延伸<br>川藏线在森林中起伏<br>从这张图中,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出青藏线穿越了不同类型的草原,但是沿途基本没有森林,而川藏线则穿过了丰富多彩的森林地带。<p>在青藏线沿途和周边,过了祁连山东部的湟水谷地,经过了森林草原的过渡地带,越过日月山,你会看到最典型的最具美感的青海湖湖边的草原。</p><p>青海湖边的草原是典型的温带草原。说它典型是因为她正是人们心目中那种理想的草原形象,也是电影和电视等向人们传播的那种草原形象:蓝天、白云、缓缓移动的洁白的羊群、跃马扬鞭的牧民,草原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这一切能够代表草原的符号青海湖边的草原都有,而且那些影视作品中没有的,这里也有,那就是有如大海一样辽阔的青海湖。</p><p>我曾经在不同的季节去过青海湖。2004年6月,在青海湖边,我被那野花芬芳、百草丰茂的草原迷住了。我也曾在冬天,在12月份,去过青海湖,那时的草原是一片金色的海洋。</p> 青藏线与川藏线所经地区植被区划图<br>青藏线经过的植被区划带多于川藏线<br>从图中可以明显看出,青藏线经过的植被类型比川藏线丰富。青藏线跨越7个纬度,沿途经过了5种植被区划带;川藏线基本与北纬30°线并行,虽然沿途风景如画,但是川藏南线仅经过3种植被区划带,北线上的植被区划带也不过4种。<br>Ⅰ东喜马拉雅雨林、半常绿雨林地带<br>1察隅河谷半常绿雨林、云南松林区<br>2雅鲁藏布江下游雨林、半常绿雨林区<br>3卡门河-娘姆曲半常绿雨林区<br>Ⅱ高原东南部亚高山暗针叶林地带<br>1高原东缘常绿阔叶林、云冷杉林区<br>2横断山脉南部硬叶常绿阔叶林、云南松林云冷杉林区<br>3岷山-邛崃山紫果云杉、冷杉林区<br>4横断山脉中部川西云杉、冷杉林区<br>5念青唐古拉山南翼常绿阔叶林、云冷杉林<br>6横断山脉西北部川西云杉林区<br>Ⅲ高原东部高寒灌丛草甸地带<br>1若尔盖-玉树沼泽草甸、灌丛草甸区<br>2三江上游草甸区<br>Ⅳ藏南灌丛草甸地带<br>1喜马拉雅北翼高寒草原区<br>2雅鲁藏布江中游谷地灌丛草原区<br>3雅鲁藏布江上游高寒草原区<br>Ⅴ高原中部高寒草原地带<br>1黄河河源高寒草原区<br>2南羌塘高寒草原区<br>3北羌塘荒漠草原区<br>Ⅵ昆仑高寒荒漠地带<br>1昆仑山山原高寒荒漠区<br>Ⅶ甘南落叶阔叶地带<br>1洮河-白龙江落叶阔叶林区<br>Ⅷ甘青邻地区草原地带<br>1黄河-湟水谷地草原区<br>2东祁连山森林草原区<br>Ⅸ昆仑山-柴达木荒漠地带<br>1柴达木盆地荒漠区<br>2昆仑山北翼-西祁连山荒漠区<br>Ⅹ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区域<p> </p><p>来自太平洋的季风吹到这里,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再往西就吹不动了,因此这里是东南季风的西界。季风带来了降水,这里的降水比东部少,比西部多,形成了这种典型的草原景观。</p><p>按照降水和热量的组合,假如不受人类的干预,从中国的东部沿海往西,一直到边境,植被的分布应该是森林、森林草原过渡带、草原、草原荒漠过渡带、荒漠。青海湖边正处于草原地带,这里的草原特征是覆盖度高,几乎是100%的覆盖。就是说大地似锦,好像铺上了花草织就的地毯。这里的草原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植物的种类丰富,在一平方米的草地里,往往会有几十种植物生长。</p><p>之所以强调青海湖边的草原具有这样的特点,是因为当你离开青海湖进入柴达木盆地,以及继续前行翻越昆仑山后,你看到的草原就不像青海湖边的草原那么繁茂了,你很难看到你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那种“典型草原”了。</p><h3>这个放牧牦牛的小姑娘瓦解了我心目中普尔热瓦尔斯基的探险家的形象,使这位探险家显得无知和懦弱</h3><p>离开青海湖,向西继续前行,就进入了柴达木盆地。柴达木盆地由于四周大山的阻挡,季风和水汽难以进入,因此干旱异常,是典型的荒漠。但是荒漠里并非没有植被,在柴达木盆地中,你可以看到许多荒漠植物。这些荒漠中的植物为了适应这里的干旱和高温,具有很独特的形态和结构,比如灌木状的梭梭,为了避免水分的蒸腾,叶子退化为三角状鳞片,更多依靠茎来进行光合作用。这里的另一些荒漠植物如骆驼刺、白刺、驼绒藜、盐爪爪等叶子也普遍退化或特化,常呈硬刺或肉质状。我觉得在这里,在荒漠植物身上,我们更容易理解进化论,理解植物对环境的适应。</p><p>2005年12月,我去了格尔木。在柴达木盆地中,我被一群骆驼吸引了。虽然已是隆冬,但是由于降水稀少,这里见不到一丝雪花,地表一片裸露,只有一丛丛枯黄的植物——盐爪爪覆盖着茫茫大地。但是这种覆盖已经完全无法和青海湖边的草原相比了,因为那里是100%的覆盖,像地毯一样,而这里只能是20-40%覆盖,大地处处裸露,好像穿上一件满是窟窿的衣裳。我看到几十峰骆驼散布在泛着灰白色的白刺之间,在吃那植物。我走过去,看到白刺的茎上布满了尖尖的硬刺,看到阳光在尖刺的尖上闪耀,本能地感到皮肤好像被扎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摸那尖刺,硬硬的,好像钢针一样。让我惊讶的是,我看到骆驼正在大口大口地吃那茎上布满尖刺的白刺,眼睁睁地看着那尖刺进到了骆驼的嘴中。骆驼是怎样咀嚼那些钢针一样的尖刺的?是尖刺一进到它的嘴里,就变得像面条一样的柔软,还是它已经进化出了一套对付这种尖刺的器官,我无从知晓。骆驼不仅进化出了驼峰储存水对付干旱、进化出了厚厚驼掌对付发烫的沙漠,它还进化出了能吃荒漠中这些有刺植物的器官。而这些植物其他动物是无法进食的,可以说荒漠是骆驼在生存竞争中占据的生态位,就像黑夜是蝙蝠占据的生态位一样。这使我对造物主的伟大,又加深了理解。</p> 青海湖——经典情歌诞生的地方<br>绵延的雪山、碧蓝的青海湖、丰茂的草场和悠闲吃草的牦牛,这些景象构成了这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青海湖是位于祁连山东段内陆断陷盆地的一座构造湖,为我国第一大咸水湖。其湖水主要来自发源于祁连山南坡的布哈河。青海湖周边草场自古以来就是众多游牧民族演绎悲壮历史剧的舞台,但现在湖边大片草场都被垦辟为农田,夏日里油菜田金黄色的田园风光已取代了王洛宾那首著名的情歌“在那遥远的地方”中令人神往的草原意境。摄影/李洋<p>柴达木荒漠中,你可以看到各种荒漠植物,什么麻黄、盐爪爪、驼绒藜、红砂、柽柳等等,甚至还可以看到胡杨林,在格尔木附近的格尔木河畔,就分布着胡杨林。其实柴达木盆地就像新疆塔里木盆地的缩影。我们知道在主流的科学家那里,柴达木盆地与祁连山是划在青藏高原范围内的,但是有的科学家就不赞同这种划分,比如著名的地理学家任美锷先生和著名的植物学家李世英先生。他们把柴达木算在我国的西北干旱区的范围内,为什么呢?他们比较了柴达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和青藏高原的羌塘高原这三个地方的相似性,先比这三个地方的植物群落,发现柴达木的植物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植物很相似,比如这两个地方,都广泛分布着梭梭、盐爪爪、罗布麻、柽柳等,这些植物的特点都是抗旱、耐盐。他们也比较了柴达木盆地的植物群落与羌塘高原的植物群落,发现它们并不相似。羌塘高原上主要分布着抗寒、抗风的植物,最典型的是低矮的紧密成团的垫状植物。他们还比较了土壤,结论也是柴达木与西北干旱区相似,而不属于青藏高原。植物和土壤被称为是判断两个地方是否相同的两面镜子。还有一个更明显的指示物就是骆驼。骆驼是西北荒漠地区的标志性动物,被称为“沙漠之舟”,牦牛则是青藏高原的指示性动物,是“高原之舟”,因此这两种动物的分布界限就是西北干旱区与青藏高原的分界线。在青藏高原你不会见到骆驼,反之在柴达木你也不会见到牦牛。据说当年从青藏线进藏的解放军,在格尔木雇用了大量的骆驼,直到这些骆驼在青藏高原上一个个死去,才知道原来骆驼是不能上青藏高原的,后来才改换牦牛。因此强调柴达木属于西北干旱区,而不属于青藏高原是有实际意义的。</p> 柴达木盆地——塔里木盆地的孪生兄弟<br>照片中驼队在炙热的荒漠中穿越一丛丛柽柳缓缓行进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想到广阔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事实上,这张照片拍摄于柴达木盆地。从动植物的种类上,人们很难分辨出柴达木盆地和塔里木盆地的差别。柴达木盆地虽位于青藏高原,但在植被类型上与新疆的塔里木盆地别无二致。摄影/马福江<p>不管怎样,走青藏线,在柴达木你看到了西北干旱区的景观,这里荒漠地貌的类型十分齐全,沙漠、石漠、土漠、盐漠、雅丹、戈壁在柴达木都出现了。因此柴达木是欣赏荒漠的最佳地点。</p> 可可西里腹地——《中国国家地理》科学考察队与野生牦牛群近距离接触的地方<br>在青藏高原上,野生牦牛的身影不难寻觅,但想看到照片中如此庞大的野生牦牛群,只有去可可西里腹地。2006年4月下旬,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组建科学考察队进入了可可西里腹地。即使在这里,一次看见350余头的大型野牦牛群也要靠运气。野牦牛生性凶猛,接近野牦牛是很危险的事情。照片中拎着摄像机向野牦牛接近的是考察队成员格来,当时他距离牦牛群只有150米。摄影/单之蔷<br><br> 唐古拉点地梅——属于青藏高原的花<br>7月正是唐古拉点地梅盛开的季节。这种在可可西里比较常见的小花属于报春花科,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在我国,唐古拉点地梅仅分布于青海和西藏。摄影/奚志农<p>然而,欣赏荒漠,对传统的审美是一个挑战。因为荒漠中出现的景观对许多人来说,是陌生的,包括那些美学家。荒漠如果要成为欣赏的对象,必须是能够被理解,即美的自然景观,一定是“有意味的东西”,或者说是“人化了的自然”。简单说她要进入人的语言和符号的世界。如果对一个景观,我们连名字都没有,连概念都没建立起来,比如,我们不知什么是雅丹,也不知什么是戈壁,更不知雅丹与沙丘是什么关系,我们怎样欣赏她呢?对荒漠如果我们既不知她是怎样生成的,不知她将怎样演化,也不知她与周围世界的关系,我们就不能欣赏她。这就是说在欣赏像荒漠这样的自然景观时,科学能给我们极大的帮助,因为科学可以帮助我们整理我们所面对的世界,使其变得清晰、简洁、有条理,尤其是当我们通过科学了解了自然的奥秘,以及彼此之间环环相扣般的和谐时,我们就会对眼前的自然景观发出由衷的赞叹,美感就在这赞叹中诞生了。譬如,看到荒漠植物茎上和叶子边缘的尖刺,我知道这是它对干旱的一种适应,那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尖刺就变得十分美丽了。</p> 青藏铁路——高原动物的观光大道<br>青藏铁路贯穿高原腹地,这里分布的野生动物数量大,特有物种多,可谓是国内看野生动物的黄金线路。青藏高原还是世界山地生物物种一个重要的起源地和分化中心,它同时包含了古北界和东洋界两大动物区系。其中,有“高原精灵”之称的藏羚羊是青藏高原的特有属种,在可可西里一带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此外,在可可西里地区藏野驴和藏原羚极为常见,但是铁路沿线可看到的牦牛,绝大多数为牧民饲养的家畜,并非野生。如想观察到野牦牛及棕熊等动物,则需离开铁路线,深入可可西里的腹地。图中“动物可见指数”共分五级,指数越高,则表示此物种越为常见。 稀疏的垫状植被——生物对可可西里寒旱环境的适应<br>照片中的藏野驴拍摄于寒冷的可可西里腹地。由于西南季风的减弱,这里的降水量明显低于东侧的青藏铁路沿线。相对干旱的环境决定了这里的植被类型处于高寒草原和荒漠草原的过渡区。图中可以清楚地看出,这片藏野驴奔跑的草原,植被的覆盖度在30%左右,凤毛菊、点地梅、水柏枝等高原植物类群在砾土上构成了奇特的垫状植被。这是植物在青藏高原对高寒、干旱、强风、强辐射等特殊环境表现出的适应策略。摄影/奚志农<p>柴达木是荒漠景观的荟萃之地,这是川藏线的遗憾,因为川藏线是从湿润和半湿润地区经过的,因此基本上看不到荒漠景观。在川藏线上的干热河谷倒是有小范围的荒漠景观,但这种干热河谷的荒漠景观与青藏线上看到的柴达木的荒漠,无论从规模还是从美感上相比都是不可同日而语的。</p> 藏羚羊——穿越青藏铁路迁移通道的精灵<br>在穿越青藏高原的旅程中,我们都渴望能够看到青藏高原的特有动物——藏羚羊。偷猎藏羚羊的现象加强了人们对环境以及对动物的保护意识,在青藏铁路的修建过程中同样考虑了保护藏羚羊的问题,为减轻青藏铁路对野生动物活动的干扰,特意为它们留出穿越铁路的迁移通道。这是我国在大型工程中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在6月和8月,乘火车常可以在可可西里一带发现它们的身影。摄影/奚志农 藏原羚——可可西里最常见的羚羊<br>翻过昆仑山口后,眼力好的旅客会经常发现照片中这种臀部毛色洁白的藏原羚。藏原羚与藏羚羊亲缘关系非常近,相比之下,喜欢成群生活的藏原羚对人类更为警觉。它们通常在清晨和傍晚觅食,在夏季,为了寻找新萌发的嫩草,藏原羚会进行长距离的迁移。摄影/奚志农<p>荒漠的景观并不是离开柴达木就看不到了,当我们离开格尔木,越过昆仑山,在昆仑山口到唐古拉山口这一段长达450多公里的路程上,沿线和周边地区,我们将看到三种草原类型:一种是高寒草原,一种是高寒草甸,还有一种是荒漠草原。这荒漠草原是草原向荒漠过渡的地带,青藏公路和铁路好像是一个分界线:青藏线以西是高寒草原,再向西就演变成了荒漠草原,再向西,就是荒漠了。而青藏线以东,则是高寒草甸。我看到在青藏高原植被区划图中,高寒草甸和高寒草原的分界线几乎与青藏公路和铁路重合。其实大自然怎么可能听从青藏公路的指引把草地一边造成高寒草甸,而另一边造成高寒草地呢?我国的长城是人造工程与自然景观重合的一个特例。长城外是草原和游牧区,长城内是森林和农业区。因为长城修在了我国从东向西400毫米年降水线上了,而年平均400毫米降水量线正是森林和草原的分界线。但是青藏线并不是这样。青藏线和青藏铁路不可能把草原划分成一半是高寒草甸,一半是高寒草原,大自然是逐渐过渡的。高寒草原和高寒草甸的区别,是气候湿润的程度不同造成的,是逐渐过渡的。青藏线以东,受来自印度洋的西南季风的影响,相对比较湿润,因此发育了植被覆盖度较高的高寒草甸。而青藏线以西,由于西南季风越来越弱,因此降水越来越少,气候相对比较干旱,因此植被逐渐过渡成了高寒草原和荒漠草原。青藏线恰好从这个过渡带的中间通过,又是一个好说好记的标志,因此就成了高寒草甸和高寒草原的分界线。如此说来,自然区划的分界线不可能是绝对的,两边的景色不可能是泾渭分明的。既然如此,我也敢提出可可西里这段的青藏公路和铁路还有的其他分界作用,这段公路和铁路线还应该是中国仅有的荒野和非荒野的分界线,此线以东,人类活动频繁,是非荒野,此线以西,基本上无人类干扰,是荒野。荒野和沙漠不一样,沙漠中基本无生命,荒野中有生命,如野生动物。因此还可以提出青藏公路和铁路的两个辅助性的分界作用。就是此线还是青藏高原特有的野生动物的核心区与非核心区的分界线;此线以西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以东则相反;此线还是有无人类永久居住的地区的分界线。此线以西无常住居民,被称为无人区,以东则相反。</p> 安多——水草丰美的高寒草甸<br>这张绿意盎然的照片展示的是藏北安多地区的高寒草甸,可以看出这里的植被覆盖度接近100%。青藏铁路越过唐古拉山口沿坡而下,在安多县西北经多普尔曲峡谷进入错那湖平原。错那湖平原发育着由高山嵩草群落组成的高寒草甸,是安多县肥美的牧场。相比于旱生的草原,草甸是在中等湿度条件下生长的植被。摄影/田捷砚 <br><p>我去过青藏线以东的黄河源头——星宿海地区。那里分布着无数小湖或者说水泡。站在远处望,那些小湖闪闪烁烁,好像天上的星星。星宿海的东面就是那两个著名的大湖——扎陵湖和鄂陵湖。2004年的冬天,我在那里,在两湖之间的一片山坡上,看到了一个身穿藏袍放牧的小姑娘。她也就十一二岁,她放牧的牦牛黑黑地铺满山坡。由于寒冷,她的围巾紧紧围着脸,只露出一对黑黑的大眼睛。她身后,就是两个曾被俄罗斯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命名为“探险队湖”和“俄罗斯湖”的大湖。这个小姑娘瓦解了我心目中普尔热瓦尔斯基的探险家的形象,使这位探险家显得无知和懦弱。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存在,使普尔热瓦尔斯基到达这里的行为谈不上是探险,而且给两个与当地人的历史和生存息息相关和早已有名字的湖泊命名为“探险队湖”和“俄罗斯湖”更是无知和狂妄。当我离开那里时,那个放牧的小姑娘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头脑中,成了黄河源头高寒草原地带的象征符号。从这里一直向南,其实从青藏线向东,整个玉树、果洛地区,到处是青青的草地,成群的牛羊。如果不是气候寒冷,到了这里,人们会有一种到了内蒙古锡林郭勒大草原的感觉,在这里你能感受到高寒草甸地区特有的那种魅力。</p><h3>我与野牛遭遇的经历,伴随着恐惧和自身脆弱渺小的感觉,这段经历成为了我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记忆</h3><p>这里的青藏线以西,就是大名鼎鼎的可可西里地区,这里似乎是人类永久生活的禁区,是无人区,但这么说并不十分准确。在这个区域的边缘地带,比如靠南的唐古拉山附近,就有人类居住。今年5月,我们进入这个地区,去探访长江源头的姜根迪如冰川时,在路上就多次遇到过放牧的牧民,而且在这一区域,分布着两个牧业乡。最有意思的是,在长江源头的冰川脚下,就住着一户人家,当我们在风雪交加的傍晚赶到那里时,是这家的屋子和他们储备的能够取暖的牛粪,让我们度过了一个温暖幸福的夜晚。临行时,当我恋恋不舍地端详“长江第一家”的房子时,我想到了大上海的高楼大厦,一条大河奔流几千里,把这二者神秘地联系在一起。当我们就要出发时,我们的司机王勇急急忙忙地拿出了一个瓶子,下到河谷去灌水,他说:“这可是长江的第一滴水啊。”我则想起了昨天傍晚,我一个人踩着沱沱河干涸的河床中大大小小的石头,向着姜根迪如冰川前进。我的目标,就是一定要到达冰川的脚下,我不能满足只在远处望到它,我的手必须摸到冰川。我的目的达到了。我理解王师傅用瓶子灌水的想法,我们都喜欢这些伟大而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比如:长江源,一听这三个字,就让人激动不已。姜根迪如冰川和它融化所形成的涓涓细流,都因为与伟大的长江联系起来而光芒四射,成了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就在姜根迪如冰川的东面,也有一条巨大的冰川,有如一条巨龙冲出雪峰夹峙的山谷,一片片冰塔林在阳光下闪耀,我能想象站在那条冰川前,我们能看到的壮观景象,但是由于她不是长江的正源,我们竟没有到那里去的打算。我能想象当王勇在同事面前掏出那瓶水分给大家时的神态和自豪,因为人们都愿意分享伟大。</p> 林芝——植被的垂直分布<br>这张照片拍摄于西藏林芝地区易贡藏布与帕隆藏布的汇口处,这里海拔仅2000余米。受雅鲁藏布江下游河谷水汽通道的作用,这一地区植被繁茂。江畔的谷地生长着由通麦栎组成的半常绿阔叶林,以西藏柏木为主的针叶林高高箭耸于山脊,植被的垂直分布层次清晰。远方的雪山为雅鲁藏布大峡谷北侧的加拉白垒峰。摄影/李渤生 雅安——被人类改造的常绿阔叶林<br>这张照片拍摄于川藏公路沿途的雅安地区。四川盆地西部的雅安处于常绿阔叶林分布带,在人类活动的改造下,很多地区早已成为了竹林或茶园。摄影/邓平模 贡嘎山下的森林——常绿的亚热带植被<br>东部季风带来了充足的降水,使得川藏公路沿途低海拔的地区生长着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在贡嘎山山脚下的森林中,环境温暖而潮湿,树干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从灌木、藤本植物到高大乔木,很多物种的树叶呈革质,颜色墨绿。摄影/张超音<p>在可可西里,我见识了荒漠草原,体会了它的意义。在那一望无际满布沙砾的大地上,分布着低矮的一丛丛枯黄的小草,它们稀疏地点缀在大地上,就像刚刚插秧的稻田,水被阳光蒸发光了,只剩下枯死的秧苗。就在这样的高寒草原上,我们能见到最激动人心的景象,就是大型的野生动物在奔驰。我觉得可可西里最有价值的地方,是这里的野生动物。这里集中分布了青藏高原特有的动物:藏羚羊、藏野驴和野牦牛。关键是在今天的中国甚至全世界,这样的地区还有很多吗?已经很少了,在我的印象中,像可可西里这种能在野外不断地看到野生的大型脊椎动物的地方只有非洲大草原。</p><p>我曾几次经过青藏线,每一次我都看到了成群的藏野驴,也看到过成群的藏羚羊。可以说在青藏线上,具体说在昆仑山口至唐古拉山口约450公里的路上,你总会与藏羚羊、藏野驴、野牦牛相遇,你的期望不会落空。这使我想起在秦岭的一次经历。那次去秦岭的佛坪自然保护区,我的目的就是看野生动物,尤其是大熊猫,说是那里的大熊猫多,容易见到,还有羚牛,据说已经繁殖了很多,超过了当地环境的承载力。但是,我们在林中的小路上跋涉了两天,最终连它们的影子都没见到。不仅我没有见到,那时正值“五一”长假,许多人慕名来佛坪看大熊猫,但都是无功而返,这使我对在青藏线上见到野生动物的经历感到无比珍惜。</p> 落叶阔叶林——四季分明的温带植被<br>在起伏的川藏公路上,一路可以欣赏到丰富多彩的森林类型。随着海拔的升高,植被带呈现出由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到温带落叶阔叶林再到针叶林的变化。在植被垂直分布带上,落叶阔叶林位于常绿阔叶林的上方,海拔相对要高一些。由于冬季落叶,夏季枝叶繁茂,所以落叶阔叶林也被称为“夏绿林”。摄影/袁野<p>其实在青藏线,如果不离开公路和铁路,坐在车里,或者在火车的车厢里,看到的野生动物毕竟有限,要真正体会可可西里荒野的魅力,就要离开公路和铁路线,向西进入真正的可可西里的核心地带。</p><p>今年4月,我们组织了一支队伍,从新疆进,从青藏线的五道梁出,进入了这一地区考察。在19日——27日9天的时间里,据我们的动物学家苏建平统计,共看到藏羚羊23群,288只;野牦牛24群,492头;野驴16群,87头;藏原羚10群,32只;狼3只;棕熊2头;狐狸5只。在中国还能找到第二个能看到这么多野生动物的地方吗?没有。看到野牦牛的那次经历,惊心动魄。那是在可可西里的纵深处,海拔6860米的布喀达坂峰下,隔着一条河流,我们看到对面雪峰和冰川下的山坡上,点缀着一个个黄豆粒大小的黑点点,拿来望远镜一看,让我们惊喜异常,原来那些小黑点是一头头野牦牛。这一路上,我们多次看到野牦牛,但这么多、这么大的一群还从未见到过。下午我们涉水过河,去接近野牦牛群。翻过一道冰川末端高高的巨石堆积的冰碛垄,野牦牛的黑点点已经变得像苹果一般大小了,还是看不清,只是黑黑的一团。我们继续向上攀登,倍感艰难,因为这里的海拔高度大约在5200米左右,每向上迈一步,心都像要跳出来一样。而野牦牛还在更高处,大约5500米的地方,离我们约有800多米远。我们继续前近,在离野牦牛600多米的地方停住了。因为行走得太艰难了,而且距野牦牛已经到了危险的距离。我们都知道在可可西里的野生动物中,野牦牛最具有攻击性,我们队伍中的一位,在阿尔金山,亲眼看到一头野牦牛向他坐的东风大卡车冲来,一头撞到卡车前保险杠上,试图用角把卡车挑翻。满载的大卡车怎么可能被挑翻,野牦牛最后脖子断了,躺倒在卡车前。车虽然没被挑翻,但野牦牛的凶猛好战,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说:“这头牛离我们大约六七百米远,不知为什么突然向我们冲来。”有了这次经历,他见了野牦牛就躲得远远的。</p> 青藏高原东缘山地:层林尽染的秋山<br>川藏线东起四川盆地西部的成都,其向西越过的第一道地形屏障就是青藏高原东缘山地。青藏高原东缘山地的东侧坡面因受东南季风的影响,降雨丰富,坡麓发育着茂密的常绿阔叶林与落叶阔叶林植被,与青藏线所经过的柴达木盆地和可可西里地区形成明显的差别。摄影/田捷砚<p>这让我想起昨天我们经过一个山谷时,发现一群野牦牛在山谷中,在谷口的山坡上,一只野牦牛在担当警卫,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我们被迫停车,一直等到那群野牦牛走远,那只警卫牛离开,我们才敢进入谷中。今天在这里,我们不愿继续前进了。动物学家苏建平开始观察和统计野牛的数量。后来他告诉我,这群野牦牛有350多头。这时我发现我们的藏族队友可可西里保护区五道梁保护站的站长格来拎着一台摄像机继续向前。我没想太多,紧随其后。这里是一片冰川冲积出来的坡地,地面上除了砾石和零星可见的低矮的冰缘植物外,没有任何遮挡物。野牦牛已经发现了我们,它们停止了在山坡上徜徉、低头吃草的状态,开始聚集靠拢,经过一阵骚动之后,又恢复了平静。不过,我清楚地看到面向我们的方向,隔不远的距离,就有一头牛,朝向我们担当警卫。而中间的牛又恢复了常态。格来拎着摄像机继续接近牛群,我还是紧随在后,我们离牛群已经只有200多米了。看看四周,空无一物,我和格来像电线杆一样立在山坡上。我问格来:“如果牛群向我们冲来,怎么办?”他说:“我们就跑,趴在沟里。”但是我们离沟太远了。我知道这是格来想近距离拍摄野牦牛的借口。格来拍了一阵,拎起摄像机,又向前冲去。这回我们离野牛只有100多米了,弯弯的牛角,清晰可见,如果牛群向我们冲来,我们肯定会粉身碎骨了。但是格来嘴里嘟囔着:成群的野牛是不会攻击人的。我曾经听到许多成群野牛攻击人的故事,正要劝阻格来不要继续接近,这时大地震动起来,漫天尘土冲起,牛群骚动起来了,我以为末日到了。但是谢天谢地,牛群向着冰川后面的一条谷地奔去……</p><p>与野牛遭遇的经历,太精彩了,伴随着恐惧和自身脆弱渺小的感觉,这段经历成为我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记忆。</p><p>在可可西里的景色面前、在野牦牛面前,我感到自身的渺小和脆弱,但奇怪的是这种感觉竟是我喜欢的,是我珍视的。在可可西里的景色中,我看到了一种被称为壮阔的美,这种景色也让我感到了自身的渺小。这种美与在家乡的小河旁看到的那种杂树生花、群莺乱飞的景象不同,与颐和园和西湖那种烟柳亭台的景色也不同,这些景色美则美矣,它们能愉悦人,但不能震撼人,不能让人体会到一种力量,一种比人类更强大的力量,即不能让人在自然面前感到自身的渺小。为什么我们愿意在壮美的景色中体会到的那种渺小感呢?我们不愿意被人“瞧不起”,因为“瞧不起”我们的人并不伟大高贵,自身可能很卑劣。但是在可可西里的景色和野牦牛那里我宁愿感到自身的渺小,因为它们本身高贵而伟大。英国作家德波顿把风景分为“耕牛风景”和“野牛风景”两类,“耕牛风景”就是那种顺从人类意志,可控制、可把握、可理解、无危险的风景,而“野牛风景”则是那种不顺从人类意志、不可控制、难理解、可能有危险的景色,形式上壮美的景色有这样一些特点:巨大的体量(山脉、悬崖)、辽阔的空间(大海、沙漠)、幽暗深邃(如洞穴、峡谷)等,这些自然景观虽然让人感到了自身的渺小,但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们体会了自然的高贵和伟大。</p><p>我在上面谈到的可可西里的核心地带和黄河源头地区都不在青藏线的附近,而是离青藏公路和铁路较远的地方,在车窗里是看不到那些壮丽景色的。因为公路和铁路是选择最容易施工的地方修建的,从某种意义上说,青藏铁路绕开了景色最最壮丽的地方。因此我说:风景不在铁路边。要欣赏和体会那些壮阔的景色,要离开公路和铁路,走向东西两边的纵深处。</p><p>我要打住关于青藏线的话题,因为我们是要谈青藏线和川藏线的对比。我们该说说川藏线周边的森林和高山草甸了。</p><h3>走过川藏线上那些大起伏的极高山,就等于从成都去了一趟北极</h3><p>川藏线上的森林类型十分丰富,由于植物的种类异常复杂繁多,没有专门学过植物分类的很难搞清楚,因此我们走一趟川藏线实在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记住或了解我们看到的树木的种属等。我们应该认识川藏线上的森林群落的特点,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p><p>我觉得在川藏线上看森林,首先要看森林的垂直分布,确切地说,应该是看植被的垂直分布。在横断山区起起伏伏的大山和峡谷中通过,扑入眼中的都是起伏的大山,因为川藏线大致是沿着北纬30度线穿行,如果不是青藏高原的崛起,所经地区都将处在亚热带,但是由于青藏高原的崛起,等于把温带、寒带的气候和那里的植物类型都搬过来了,那些即使在最炎热夏季也总是白雪皑皑的雪山冰川,等于把北极搬到亚热带了。因此,走过川藏线上那些大起伏的极高山,就等于从成都去了一趟北极。我们知道海拔高度每上升100米,气温就下降0.6-1℃,因此随着大山高度的上升,植被也随着变化。比如从雅安开始爬升的二郎山,山脚下是亚热带的植被,比如茶园、竹林、橘树、棕榈等,随着海拔在上升,暖温带和寒温带的植被出现了,随着气温越来越低,云杉和冷杉暗针叶林出现了,这种暗针叶林带最典型的分布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那里离北极圈不远了。当山继续升高,森林消失了,高山灌丛草甸出现了。那些低矮的灌丛往往有着美丽的花朵,在花季,一片花的海洋。高山灌丛草甸是川藏线所经高山的一种重要景观,一座大山的植被垂直分布带,到了一定的高度,由于气温降低,森林就消失了,而高山灌丛草甸就出现了。因此高山灌丛草甸出现在垂直带分布带的上部,向上,是高山草甸,再向上就是冰缘地带和冰雪地带了。</p><p>不仅仅植被是垂直分布的,其实气候、土壤、地貌、动物都是垂直分布的,而且家畜也是垂直分布的,比如牛和狗就是垂直分布的,在海拔4500米以上,狗就是藏獒,牛就是牦牛了。</p><p>川藏线经历了一座座起伏巨大的极高山。如果每一座山都是如此的垂直分布其实也很无趣。然而川藏线的独特魅力恰恰在于它的多样性,即使是垂直分布,每一座大山也是不同的。其实川藏线上横断山区一列列南北向的大山,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每一座山东坡和西坡的景色是很不一样的。比如像二郎山,东面对着四川盆地,迎着从太平洋吹来的东南季风,饱含水汽的季风在翻越二郎山时,随着海拔上升,温度降低,水汽冷凝形成降雨。当季风翻过山脊,向西坡吹拂时,是下降增温的过程,一来所带的水汽已降在东坡,二来增温下沉,难以降雨,因此这种从山脊向河谷吹送的热风,被起了一个可怕的名字——“焚风”。由此可以想象二郎山西坡的景色了。现在二郎山半山腰的地方修了一条长长的隧道。我第一次经过隧道,是从东坡到西坡,钻出洞口时,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在隧道那头时,天正下着雨,一座座青翠的山峰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当我钻出隧道来到西坡时,一片耀眼的阳光,天空湛蓝湛蓝,我当时的感觉是好像来到了山西的黄土高原。植被已经不是铺满山坡,也不是高大的树木,而是出现了一些耐旱的灌丛。这样一来,我们就会明白了,二郎山的东坡和西坡的垂直分布是完全不同的。西坡的垂直带与东坡比,好像是倒置的。因为“焚风”越向下沉,越热越干,降雨就越来越少,所以在西坡,湿润程度是从山顶向下递减的,与东坡正好相反。因此在西坡,你会看到喜湿的森林是在山顶或山腰分布的,甚至村庄也是“倒置”的,即在山顶而不是在谷底。</p><p>川藏线上的大山,如果都是东坡湿润,西坡干旱,那样也有些单调,但是恰恰不是这样,大自然是神奇的,它喜欢多样性。川藏线从东向西穿过横断山区,横断山东面的大山受来自太平洋的东南季风的影响,到了横断山的西部,那些大山则受到来自印度洋的西南季风的影响。因此像二郎山那种景色,到了这里,就反过来了,这里的大山是西坡湿润,东坡干旱。比如川藏线穿过的横断山西部的大山念青唐古拉山、芒康山、他念他翁山等,就是西坡湿、东坡干。当我们在川藏线上穿越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河谷时,就会看到这种景象,不过在河谷中,应该是东坡干旱,西坡湿润。因为河谷的东坡正是河东面大山的西坡,反之亦然。有时狭窄的河谷,季风根本就吹不到,而是从上面吹过。河谷成了“雨影”区,云雨走过,只留下了影子。降雨稀少的河谷成了“干热河谷”,河谷干旱炎热,植被中出现了高大的仙人掌,好像到了干旱的墨西哥。</p> 折多山针阔混交林——森林的二重奏<br>不仅是折多山,在川藏公路翻越崇山峻岭的路途中,经常可以看到图中这样的针阔混交林。在植被垂直分布带上,针阔混交林分布于寒温带针叶林带和落叶阔叶林带的交界处,为一种过渡林型。图中的黑立木为火灾后残留的树干。摄影/张书清<p>过了横断山区后,到了波密和林芝地区,这个地区是川藏线上也是西藏甚至是整个中国一个非常独特的地区。在这里喜马拉雅山脉忽然北翘,与横断山组成了一个南宽北窄的八字形的构造,十分有利于季风和水汽的进入。又由于几条大河深切的峡谷,引导来自印度洋的水汽长驱直入。这一带降雨十分丰富,易贡、波密一带年降雨可达900多毫米,因此形成了茂密的植被。这一带应该是中国森林密度最大的地方之一,也是看植被垂直分布最好的地方,因为在世界上最长最深的大峡谷——雅鲁藏布大峡谷的南北两边,有着高达7000多米的两座山峰——南迦巴瓦峰(7782米)和加拉白垒峰(7294米),从雅鲁藏布江的谷底算起,这两座山峰的相对高度已经超过6000多米。在这么巨大的高度内,分布了十分丰富的植被类型。</p><p>如果可能,在这里你可以离开川藏线,向南进入察隅和墨脱,因为这两个地方的景色确实独特。它们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打个比方,墨脱有些像云南的西双版纳,察隅像云南的昆明。墨脱海拔1100米以下的河谷,全年无霜,年均气温20℃以上,年降雨量高达2000多毫米,这完全进入了热带,因此在这里的森林里能见到只有在热带雨林才能见到的景象。这里有高大的热带乔木——千果榄仁、西南紫薇、藤黄等,林下还有热带地区常见的野芭蕉、山姜、莲座蕨等。雨林中才有的现象在这里到处可见:老茎生花、板根和气根等。</p><p>在常绿阔叶林的上部和山地针叶林的下部,分布着铁杉林,这里常年云雾缭绕,林中阴暗潮湿,树干上长满苔藓、树枝上飘拂着松萝,这就是热带和亚热带山地垂直带谱中一个常见的类型,被称为“雾林”和“苔藓林”。这也是在中国其他地方难以见到的景观。察隅由于地势较高,南面又有大山阻挡,因此不像墨脱那么湿润。察隅县城附近分布着喜暖的云南松林,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这里给人一种身在云南高原的感觉。这样的地方难道不值得离开川藏线,深入其中吗?</p> 波密云杉林——西藏森林最茂密的地方<br>波密岗乡生长着由林芝云杉组成的世界上最高大的亚高山针叶林。在西南季风的影响下,东喜马拉雅山北坡的波密地区被广袤的森林所覆盖,这里是西藏森林最茂密的地区。摄影/李渤生 <br><p>从波密、林芝继续西行,景观与横断山区大不一样了。首先是大山的走向变了。横断山区的一列列大山是南北向的,而这边的大山则是东西方向排列的。冈底斯山脉和念青唐古拉山脉横亘在川藏线的北面,喜马拉雅山脉绵延在其南。在横断山区,川藏线要“横断”那些大山,因此上上下下,起伏频繁,在这里,则顺着念青唐古拉山的南麓而行。山的坡向与湿润程度的关系也变了,在这里季风从南面的印度洋吹来,因此山的南坡湿润,北坡干旱。大自然又变了,但是川藏线的终点——拉萨也就要到了。</p><p>到了拉萨,你选择哪一条路线返回内地呢?你是走回头路,还是走青藏线呢?我认为一个人如果仅仅走过川藏线,还算不上见识过青藏高原,因为川藏线从青藏高原的边缘穿过,青藏高原的核心地带在青藏线。从川藏线走过,你看到的是海陆位置和海拔高度变化带来的景色变化,因为川藏线大致走的是北纬30度线。而青藏线从北向南跨越了7—8个纬度,因此青藏线会展示出青藏高原在南北方向上由于纬度的变化,也就是阳光照射角度的不同、辐射热量的不同带来的景色变化。因此回去的时候,走青藏线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这样川藏、青藏珠联璧合,你才算是真正去过了青藏高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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