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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南迦巴瓦的雪 [打印本页]

作者: 中国国家公园    时间: 2015-5-14 09:53
标题: 南迦巴瓦的雪

        南迦巴瓦峰,是藏族同胞心目中的一座神山。当地猎人说,南迦巴瓦共有6个山峰,各个山峰有着不同的名字,最高的就叫南迦巴瓦。现在,其余的山峰下还是可以打猎的,惟独南峰下绝对不能开枪,否则神仙会降罪,会打雷、会雪崩。 摄影/张江援<p>第一次见到南迦巴瓦峰就感受到了一种震撼。</p> 南迦巴瓦峰因为其主峰高耸入云,当地相传天上的众神时常降临其上聚会和煨桑,那高空风造成的旗云就是众神燃起的桑烟。据说山顶上还有神宫和通天之路,因此居住在峡谷地区的人们对这座陡峭险峻的山峰有着无比的推崇和敬畏。摄影//张江援<p>那是1991年的9月,我们中日联合南迦巴瓦峰登山队从西藏林芝的派乡出发赶往南峰,在山道上转过一个弯后,西藏登山队的副队长桑珠用手指向前方喊了一句“南迦巴瓦”。于是,整个车队停了下来,大家都下了车,远眺这座我们准备攀登的世界第十五高峰。</p><p>其实,由于近处群山阻挡,南迦巴瓦只露出了它的主峰,然而,此时正是接近中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刻,那锐利的峰尖亮得逼人的眼睛,而作为背景的蓝天,又蓝得那么晶莹剔透,更衬出南迦巴瓦的挺拔、高贵和一种不可征服的气魄。</p> 南迦巴瓦以其雄险的山体和变幻莫测的气候,成为世界登山好手向往的目标。摄影/宋玉江<p>看到南迦巴瓦峰陡峻的山尖,所有的人都会从心中暗暗道一声“险”。据藏族神奇史诗《格萨尔王传》中的“门岭之战”一章记载,南迦巴瓦是格萨尔王手中无敌的长矛。但亲临其境,觉得这解释固然传奇,毕竟不如目睹的这一切更真、更强烈,让你在心底里喊上一声“果然是支天下无双的矛”。</p> 高峰、峡谷、充沛的降水和不同的气温,为自然地理的垂直分带提供了良好的条件。谷底的雅鲁藏布江畔是大片浓阴遮日的热带雨林,循着山坡往上,各种阔叶树相互参差,雪线以上则是一片冰清玉洁。摄影/刘正良<p>让我震撼的还不是南峰那一刻的壮美和险峻,倒是周围出奇的静。搜索身边的情景,我看到的是,藏族队员正在双手合十、口中喃喃,也许是在吟诵什么,也许是在祈祷。因为,在那时,海拔7782米的南迦巴瓦峰还是一座处女峰,在当地被尊为“冰山之神”,它与另一座海拔8125米的南迦帕尔巴特高山同有恶名“吃人峰”,以昭示它们对于登山者的险恶和桀骜不驯。再看日本队员,他们都无言地凝视着南峰,那种眼神,是一种崇拜、一种敬畏、一种渴望,他们的肃穆与藏族队员的崇拜,此时不可抗拒地渗入你的心灵,为之一震。</p><p>我们这支中日南迦巴瓦峰联合登山队的大本营,设在毗邻西北山脊的一个海拔3500米左右的无名的小山岗上,从格嘎村(海拔2000米)走上来要几个小时,登山者们给它起了一个藏语的名字叫“美珠拉”。这里很安全,山冈上的开阔地带足够我们安营扎寨。但就在这里,同样可以感受到南迦巴瓦的险。因为对面是高大山峰,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时不时会听到打雷一样的声响,那就是雪崩了。开始的时候,每有“雷声”,我们就会跑出帐篷去看,对面山上,会有一道白龙一样的积雪倾泻而下,雪崩开始时是巨响,之后是无声的雪向下奔泻,“白龙”越来越粗壮,扑向深处,稍有沉寂之后,又是一声巨响,那是数以万吨计的积雪砸在了谷底,其后一团白雾从谷底升腾,开始像是巨型炸弹爆炸后的团状云,接着散开来,无声地消弥。那时候,我们是没有恐惧的,倒是我很兴奋,庆幸可以这么近地目睹雪崩的壮观,感受雪崩的动人心魄,而雪崩距我们有一条山沟丝毫不具威胁。</p><p>后来我到了海拔4700米的二号营地以及经历了日方队员大西宏的遇难,才真正了解了雪崩对于生命的危险。那是10月16日,登山队准备建立营地向上运送物资并选址,当中方3名队员、日方3名队员攀登至海拔6300米左右时,中方队员提出就把那里作为营址。大家开始休息和吃东西,此时日方队员大西宏提出,想到前上方再看一看有没有更好的地点并离开大家前去寻找,另一名日方队员木本哲随后跟上。就在他们一前一后斜插向上时,由于足踪形成了对积雪层的切割,一侧的雪壁发生了崩坍。</p> 南迦巴瓦峰的三大坡壁大都被冰雪切割成风化剥蚀的陡岩峭壁,以西坡为最。坡壁上基岩裸露,残留着道道雪崩留下的沟溜槽,峡谷之中又布满了巨大的冰川。由于南峰直接面对印度洋,暖湿的西南季风可沿雅鲁藏布江北上,降水量较大,加之地势陡峭,因而冰、雪崩十分频繁。摄影/税晓洁<p>南迦巴瓦的地理位置和孟加拉湾暖湿气流,决定了这里的冰川基本上都是海洋性冰川,而降雪也是湿度大而黏,因而这次雪崩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雪崩的威力却不受影响。雪崩把大西宏埋在了雪下,后面的木本哲则被雪崩的气浪冲出20多米。山上藏族队员边巴扎西立即向大本营报告“雪崩了,大西失踪了”。出于职业习惯,我看了一下手表并记下时间:11时15分。出事后,日方队员立即要前去救援,而富有登山经验的中方大本营指挥给队员的批示是注意观察雪崩情况,因为国际登山史上曾多次发生过二次雪崩而使救援人员也有去无回的惨剧。当时发生的雪崩只是雪壁的上部,而其上方还有近百米的积雪形成了“悬雪”,二次雪崩的可能性极大。但中方队员报告说,日本队员已经前往出事地点,中方指挥立即命令,马上跟上救援,同时注意上方。11分钟后,报话机中传来边巴的喊声“大西找到了”,大本营的人们才松了一口气。中、日救援队员在大本营随队日本医生小岛彰的指导下,对大西进行了人工呼吸、心脏按压等多种抢救措施,30分钟后仍无起色,他的心跳停止,瞳孔已经放大,大西被确认遇难身亡,时年29岁。</p><p>大西作为主力队员参加了南峰1990年的侦察和1991年本队攀登活动,尽管他背着比以高山活动能力见长的藏族队员还重的物资,却经常在前面开路。当队伍陷于困境时,他用巧妙的玩笑激励同伴,超群的体力与爽朗的性格受到中方队员及当地藏族人的亲近。</p><p>大西宏在京都出生,明治大学文学部毕业。1985年登顶可可赛及门克(6100米)峰,1987年登顶拉卡波什东峰(7101米)。1988年2月参加日本、中国、尼泊尔三国组成的珠穆朗玛峰联合登山队,7月登顶南美安第斯山脉的阿空加瓜峰(6960米),1989年作为国际探险队“冰上行走”的队员步行到达北极点。之后,又登顶珠穆朗玛峰(8848米)和马卡鲁峰(8463米),一下子成为日本的一流登山家。他曾计划1992年向南极点挑战,加上北极和珠穆朗玛,即徒步到达三极。</p><p>壮志未酬身先死,噩耗使所有人心情沉重。这一天,中午和晚上,大家几乎都没有吃饭。</p><p>南迦巴瓦的险,有些是我们听队员讲述的。在1991年我们那次没有成功的攀登中,突击队突击顶峰时,先是遇到很陡的攀登道路,队员说陡坡上的雪壁就像是看电影时挂的银幕,更陡的则像是要迎面扑来;接近顶峰时有一段上宽下窄的流雪槽,高空强劲的风(据说风最大时,风速可达到40米/秒)卷着雪灌下来,打得人不得不向后退,靠着藏族队员次仁多吉用冰镐支撑住身体,他们才没有被打落发生滑坠,但中方队员加布和日方队员山本笃的防风镜都被流雪打落,突击队被迫下撤。几天后,在不见好转的天气下,大家只好与南迦巴瓦惜别。</p> 南迦巴瓦峰景观图<p>南迦巴瓦在藏区是很著名的神山,每年都会有很多藏族群众到这里来“转山”。居住在这里的藏族人民,对这座“神山”自有他们来自生活实践的敬畏。登山期间,有时会有藏族的猎人经过我们的大本营,他们告诉我,按说,在这座神山上是不允许打枪的,因为那会惊扰住在顶峰上的神。指着那突兀高耸的峰顶,他们说那是神仙们居住的宫殿,而峰尖上那缥缈的白烟,则是仙殿上的香烟在缭绕。当然,我们知道,峰尖上的白烟,在登山和气象术语中叫“旗云”,是因为强大高空风吹动顶峰附近的积雪而形成,登山者们常常会根据旗云的大小、形状来判定顶峰的风力、风速和天气。山脚下格嘎村的村民也说,他们在上山伐木的时候,也要尽量保持安静。有一次因为在山外吃饭,敲打铁盆招呼大家,结果就招来了电闪雷鸣。这些话,是不由得你不信的,因为就在我们的大本营周围、视野之内就有许多被雷劈过至今还是焦黑色的高大树木,虽然默然而立,却似乎又在向你讲述着千百年来不幸的故事和展示着山神的威力。</p><p>由于南峰所在的雅鲁藏布大峡谷地区地质构造复杂、板块运动强烈,造成南峰地区山壁耸立,地震、雪崩不断,攀登难度极大,因而使南迦巴瓦很长时间以来成为未被人类登上的最高一座“处女峰”,直到1992年10月30日方由中日联合登山队登顶成功,这是南迦巴瓦在20世纪中仅有的一次在其顶峰印上了人类的足迹。</p> 登山营地。摄影/宋玉江编辑图注信息<p>从1991年至今,我已经有13年没有去过南迦巴瓦了。西藏的朋友告诉我,现在去南迦巴瓦容易多了。那里已经是一条旅游线路,路况也好了许多,已经有过不少旅游者到过南迦巴瓦大本营。</p><p>他的信息,使我在一段时间里又常常梦到了南迦巴瓦。梦到那里的风景,那里的生活,那里与我们攀谈的健壮藏族小伙,那里山间小径上背着竹篓唱着山歌的藏族姑娘,那汹涌却又湛蓝的江水,还有那刺向蓝天的雪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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